第二章 僭越(1 / 1)

钟漪是先帝唯一的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妹妹。她尊贵如那天上的明月。而眼前的人,原本连蝼蚁都不如。

她睨了一眼王蒋氏,这泼皮在她刚刚那番言语下,竟还不松手。

“你有本事就把我们母子都杀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公主就能杀人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是王家的媳妇,还能杀了你婆婆不成!”

钟漪被这番疯言疯语引得放声狂笑,真的是穷山恶水出泼妇刁民。

“你问王法是吧,那你问问你儿子,你刚刚发出的厥词,算不算僭越!算不算藐视皇室!”

她的话声落下,王鹏当下慌了神,他本就只着了中衣,又一阵阵地冒冷汗,现在更是怕得哆嗦。

他颤抖着双臂撑在地上,不住得磕头,“公主,公主,咱们好歹夫妻一场,您就饶了母亲吧......”他知道公主这次真的怒了,可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他只能先得罪亲娘了。

“你这泼妇,竟敢对长公主不敬!君臣有别,你明不明白?”王鹏颤颤巍巍地起身,一把拉起来还抱着公主小腿的母亲。

钟漪一眼就看出,他这是弃车保帅。没想到驸马对自己如今的权势地位这么看重,亲娘都不要了。那正好,她就送婆婆一程。

“驸马可真是有个好母亲,你们王家要是落得个满门抄斩,流放边疆的。可都是拜她所赐!”

他们夫妻二人说得话文绉绉的,什么撅,什么月的,王蒋氏哪里听得懂。君臣有别,她也不知谁是君,谁是臣。她脑子里只是她儿子得了状元,做了大官,还娶了公主。公主又如何,那不也是媳妇。媳妇哪有不听婆婆话的道理?

但话说到了满门抄斩,王蒋氏明白了。她是害怕了些,但把气撒到了自己儿子身上。她狠狠戳了一下王鹏的脑门,甩开了他的手臂。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

王鹏自知和母亲说不清楚,可公主话锋越来越锋利,他必须做得更决绝些。

他抬脚就朝母亲腹部踹去,正声吼道:“谁是你儿子,从今日起,你我断绝母子关系。滚回老家去!”

钟漪对他这举动倒是没想到,本以为他也就是嘴上说说,可这厮竟连亲娘都能踹,真真是个“人才”。

这下王蒋氏那肯罢休,毕竟是种田的人有把子力气。直接和儿子扭打起来。

这番场面可真是贻笑大方。

钟漪不想去看他们,将目光投到了那几个跟随而来的家丁身上。

几个家丁一齐地跪下,磕头求饶。可钟漪没有停下脚步,她再不会心软对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她大步出门来到了柴房,一推开门就看见自己的贴身侍女芝菡,被五花大绑在柱子上。

回想上一世,正是王鹏和那小妾尽了兴,才把她放出。他们怕她捣乱,还将她拳打脚踢了一顿。可这孩子心里只想着去看看自家主子安危,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被放出后就奔向钟漪的卧房。

再次看见芝菡,钟漪险些热泪盈眶......

上一世,王鹏在自己的棺椁前假模假式,寻死觅活,最后连块皮都没蹭破。

而芝菡是真真一头撞死在棺钉上,殉了主。这丫头心眼实,只是哭着跟皇上说,自家公主受了委屈,也没说别的。

毕竟谁都不曾想过,王鹏有胆子杀了公主。

除了......

除了一个人......

钟漪突然想起那个人——裴扬。谏院的谏议大夫,靖远侯家的嫡次子,三哥哥的伴读。她的亡魂看到,裴扬是当场唯一一个提出要仵作为公主验尸的人。

而那时的裴扬,还因为这番僭越的言语,被三哥哥赏了一记耳光。从小春风得意的小侯爷,竟还没死心,一心非要为自己验尸。

直到十几个侍卫轮番阻拦,把他架了出去。

钟漪想,自己重活一世,该报答报答这个明眼人。

她收回思绪,松绑之后,芝菡身上已经被麻绳勒出血痕,衣衫也有刮破的痕迹。半边脸的鬓角处也是血迹斑斑,这姑娘是受了苦的。

“公主,您没事吧,他们,他们没把您怎么样吧?”芝菡顾不得自己,眼睛里全是自家公主。

钟漪摇摇头云淡风轻道:“我没事,你怎么样?”

“奴婢能有什么事。公主,奴婢替您委屈,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回宫去吧。”芝菡一边说着,一边为自家主子的委屈落了泪。

“傻丫头,本朝出降的公主,哪有自请回宫的道理。况且,我们回宫做什么?把公主府给他们腾地方?你瞧好吧,从此,公主府再没他们一刻的安宁!”

钟漪的眼神里带着狠色,这般的公主,是芝菡没有见过的。公主少时顽皮任性,嫁人了恭顺安良。只是从没有这种狠意。但是,那是他们东霖最尊贵的公主,她早就该整治那些烂人了。芝菡有些欣慰公主终于长大了。

她们二人回到芝菡的房间清理伤口,钟漪顺便要给自己理理妆容,接下来的事情还多,她要以最好的姿态去面对那些恶心的人。

钟漪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年她才十六岁,如屋外桃花一般绚烂的年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可她再也不想做那诗文后半句“宜室宜家”的妻子了。

上一世,她被这礼法束缚,忍气吞声三载。也不敢将自己的委屈告知皇兄。生怕给刚刚继位的皇兄又添去麻烦。

就是因为她的隐忍,皇兄对王鹏这妹婿没有半分怀疑。

最终导致王鹏这厮,借由自己驸马和兵部侍郎的便利,贪墨军饷,延误军机,害得靖远候战死疆场。

靖远候......

钟漪想起,那个唯一怀疑自己死因的裴扬就是靖远候家的人啊。如此真当该帮他家一个忙,除了王鹏这狗贼。

当年那个愿为国戍边的状元郎,如今沉迷温柔乡里,哪里还有那种志向。

再想想那兵部侍郎的肥差,于他而言不过是用来捞油水的。

钟漪手下的粉盒一抖,原来如此,原来是她无意中发现了王鹏贪污军饷的罪证,他才会杀了自己灭口......

她死之后,靖远侯的死讯才传到了京中,这些都是她的亡魂看到的。

怪不得,王鹏着急除掉自己。

“公主怎么了?”正在为钟漪挽发髻的芝菡,看到她脸上浮现的神情,不禁问道。

“没事,手抖了一下......”钟漪稳了心绪,撇过头问芝菡,“驸马平日里和府中的什么人交好?十分亲近的那种?”

芝菡思索了一会儿说:“那......三个侍妾?”

三个?钟漪才想起,这年王鹏才纳了三个妾,不算死了那个,还剩两个,倒是省了她的事情。

“我说的,是,男子?有吗?为他办事的那种?”

芝菡想了一会儿说:”哦对了,那个孙晓萌,是管家孙叔的女儿。想来孙叔怕是跟驸马熟络。不然也不会送了自己女儿过去。“

自从先帝走后,王鹏显露本来面目,对公主都不待见。自然不会善待跟着公主从宫中.出来的人。

多亏了芝菡盯着,可是她势单力薄的,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钟漪可笑自己上一世心软眼瞎,管家竟然都是王鹏的人了。

而她一个公主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让王鹏母子叫嚣了这么多年。但是......他们胆敢如此,怕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恪守妇道吧......

钟漪眼波流转,她总觉得,王鹏背后还有人,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至少有一点,毒死自己的那毒药,是谁给王鹏的?

一个整日泡在女人堆的废物,能有那么厉害的毒药?

而眼下,事情尚不明朗,她需要先管教管教这公主府的下人。杀鸡儆猴给王鹏看看。

驸马和王蒋氏打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公主府,当然还有公主杀人的消息。

一时间人心惶惶的,不知道公主这是撞了什么邪星,这就要大开杀戒了。

钟漪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公主府的花园里,身后两个跟她从宫里来的宫女为她撑着伞遮阳。这会子正值晌午,日头正足。

倒也应景,午时三刻,多是斩首的时辰。

芝菡找到了府中下人的卖身契,又拿了一箱子的银子来。

看下人们都到了,钟漪开始发话:“一会儿芝菡叫到谁的名字,谁就出来,站到左边。”

她的话音落下,芝菡喊起了人名:“阿丘,赵五......”

不到一刻,那被喊到的人,都齐齐站到了左侧。

钟漪抿了口茶水,说:“那王婆子到了吗?”

“来啦来啦。”一个脸上长着黑痦子的微胖婆子,笑盈盈地走到钟漪面前,行了大礼。

钟漪挥挥手让芝菡给她一个金锭子,那王婆子见了金锭,更是合不拢嘴。就差给钟漪跪下叫祖宗。

“王婆啊,本公主听闻你办事素来牢靠又有手段,你看看这左边的人没有。这些都是公主府上不听话的。替本公主调.教好了,再送回来吧。”

那站在左侧的小厮丫鬟哭天喊地,谁不知道,王婆子是专门帮大户人家发卖下人的。这婆子嘴严人狠,到了她手里,能胳膊腿齐全的不占两成。

王婆做了这行这么多年,场面见惯了。公主大方,她也得尽心去办事。她吼了一嗓子,一群壮汉一拥而上,一个个地向把萝卜装进口袋似的,就把那些人带走了。

看着他们那般场景,钟漪将手中的茶盏一摔,对剩下的人厉声道:“那些人以后跟了王婆,他们的主子就姓王,你们的主子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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