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中易进了登州之后,直接入住平卢节度使衙门,他本人坐进节堂喝茶办公,后宅的安置事宜则由竹娘去打理。
韩湘兰手里的笔一直没停过,可是,她总要时不时的瞥一眼李中易,再看看对面的叶晓兰。
和只生了女儿的韩湘兰不同,膝下已有一子的叶晓兰,她的底气比以前要足很多倍。
所谓有子万事足,此时的叶晓兰,眼里只有居中而坐的男人,却根本就没把韩湘兰看在眼里。
只是,叶晓兰虽然没去看韩湘兰,但她的心里始终揣着一件蹊跷事儿:彩娇的母亲郑氏,怎么总往男人的身边凑呢?
虽说彩娇又怀孕了,但是,让妾室的生母住到男人的家里,怎么都有些不合规矩。
叶晓兰和韩湘兰这一对冤家,虽然一直帮着李中易查底档写节略,充任女秘书的角色。可是,在老李家的后宅之中,她们俩都几乎没有发言权。
李中易一直异常重视内外有别的分际,简单来说,除了竹娘这个另类之外,类似韩湘兰和叶晓兰这种经历过良好家庭教育,又熟悉政务的女记室,如果在内院同样拥有巨大的权力,长此以往,肯定会出妖孽。
竹娘虽然也出身于西北豪门的折家,可是,折赛花喜武而厌文,竹娘也跟着读了满脑子的兵书战策,练出了一身好弓马,却对经史典籍所知甚少。
在满是厚黑的史书熏陶之下,把经史典籍读烂了的文臣们,官当得越大,越会玩阴谋耍诡计!
正因为如此,文臣们为了确保他们的整体阶层利益,有意识的将整个社会分为严重固化的四个阶层,即:士农工商。
士农工商,其实也只是名义上的阶层分化而已。商人们的经济实力,决定了他们比土农民见过更多的世面,掌握更多的金钱,用于收买官员们的支持。
毫不夸张的说,在整个大周朝,每个有实权的官员背后,都隐藏着做生意的族人或是商户。
逻辑也非常简单,没有官员保护的商户,就如同飘萍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反过来说,官员们的正经俸禄才多少?可是,官员之家,单单是日常的开销,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买马不要钱?买牛不要钱?请车夫不要钱?养美妾不花钱?家里来了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也不要钱?养仆婢不要钱?
官员们即使休沐在家不出门,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开销,却也是半文钱都不能少的。
俗话说的好,人是英雄钱是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文臣们在嘴巴上刻意贬低商人,用“铜臭”来侮辱整个商人阶层。实际上,当官的,如果不配合商人的生意,就只能等着受穷。
朝廷的重臣们,哪家哪户不是良田千顷,奴仆过百,商铺如云?
可笑的是,只许他们暗中勾结商人大捞不义之财,却不许李中易靠卓越的见识和不凡的商业头脑,凭真本事赚钱,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更加恶劣的是,文臣集团有意识的给李中易扣上了“铜臭子”的恶名,其用心之险恶,实在是令人发指!
另外,朝中的文臣,除了刘金山等少数几人之外,哪怕是走投无路了,也不乐意跑来投靠李中易。
李中易以军功起家,又一直和文臣集团不睦,其实对他而言,不仅不是坏事,反而有利于接下来的各种改革。
试问天下间,什么风比较厉害?
除了枕边风、裙带风之外,其实还有个很厉害的风口,那就是近臣风!
最典型的例子,便是赵高老兄。赵高仗着秦始皇的格外宠信,牢牢的掌握着内外信息交通的大权。
秦始皇的尸骨未寒,赵高利用权力屏蔽了宫里的消息,轻而易举的就矫诏逼死皇子扶苏和手握重兵的蒙恬。
现在的状况是,基于被文臣集团彻底排斥的现实,李中易身边的近臣,几乎是清一色的武将。
如果,李中易是普通人,他一定会担忧一件大事:即使顺利的打下了天下,难道也能骑在马上坐天下不成?
然而,有了千年以后的军转成功经验,哪怕文臣集团将来完全不合作,李中易也没啥可担心的。
既有讲武堂,又办了军政学堂的李中易,正好借机会另起炉灶,把转职的军官们,洒遍整个大周的各级衙门。
李中易忙碌了近两个时辰,总算是赶在晚膳之前,把手头的公务和军务,全都处理完毕了。
韩湘兰见男人停了笔,并端起了茶盏,她这才放下笔,轻手轻脚的走到男人身旁,蹲身行礼,柔声问男人:“爷,茶已经凉了吧?奴替您重新斟来?”
李中易看了眼乖顺异常的韩湘兰,他不由高高的翘起嘴角,视线有意无意的掠过一直站在节堂门外的萧绰。
萧绰一直被当作暖床的通房,此时此刻的她,心里应该比五猫挠心,更加难过吧?
经过零距离的持续接触,李中易基本断定,越来越驯服的萧绰,有着不同寻常的野心。只不过,良好的家庭教育,让萧绰早早就的学会了隐藏野心。
然而,萧绰做梦都没有料到,她的老底子,早就被李中易摸了个一清二楚,可谓是底儿掉。
无论萧绰怎么伪装,在李中易的心里,其实已经将她定格为长期通房床伴的角色。
李中易是个典型的大汉民族主义者,他怎么可能容许异族女子,包括她的儿子在内,最终掌握了中原天下的最高实权呢?
相同逻辑的情况,还有彩娇她们三姊妹。不管李中易多么的宠爱彩娇,哪怕她将来生了一大堆儿子,然而,她的儿子们永远都无法接掌老李家的基业。
李中易拉过韩湘兰的小手,笑眯眯的说:“茶水喝太多了,肚内胀得慌,你且去更衣,等会陪我出去逛一逛街市。”
韩湘兰不禁喜上眉梢,她做梦都没有料到,男人竟然当着叶晓兰的面,赏了她一个天大的面子。
只是,李中易在韩湘兰粉嫩的掌心处,划了个郑字,令她略微有扫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