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已经驶入了黄河,李中易负手立于窗前,心潮多少有些起伏。
南唐和吴越先后被灭,中原地区俨然已经统一,但是,全天下依然还存在两个割据政权,一为晋阳刘汉政权,一为西蜀孟家江山。
其中,晋阳刘汉政权,紧靠着契丹人的支持,长期与中原政权为敌,气焰亦是异常之嚣张,被李中易的列为优先考虑解决的范畴之内。
毕竟,晋阳刘汉政权勾结外敌,为祸中原,属于心腹之患。
至于西蜀的孟昶,李中易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在意,主要原因是:李中易实在是对孟昶的脾气和秉性了如指掌。
孟昶这小子,胸无大志,一心只想保住他的蜀国江山即可。要不然,当初,孟昶也不至于把李中易卖给了柴荣,以求得自保的空间。
当然了,李中易心里也很清楚,只要他出兵攻打晋阳的刘汉小朝廷,契约人必定会有所行动。
耶律休哥不是一般人,他自然看得很清楚,等李中易拿下了晋阳的小朝廷,契丹人就会被整个的赶出旧长城防线以外。
契丹人是骑在马背上的民族,若是被李中易彻底的掌握了长城防线,肯定将处于极其极其不利的被动地位。
李中易也看得很清楚,旧长城防线其实是耶律休哥必保的战略线,只要强汉朝对晋阳刘汉发起进攻,契丹人必定会被牵扯进来。
所以,晋阳之战,必定是李中易和耶律休哥的又一次战略性决战!
“皇上,站累了,坐会儿吧?”韩湘兰殷勤的搬来锦凳,搁到李中易的腿边。
李中易微微一笑,他站了两个多时辰了,刚才不觉得,现在却觉得腿脚有些酸麻了。
李中易坐到锦凳上,顺手伸手将韩湘兰揽进怀中,横搁到腿上。
韩湘兰很自觉的用双手勾住男人的脖颈,窝在男人怀里,不肯挪地方了。
李中易见女人如此的知情识趣,不由笑了,他就喜欢蕙质兰心,解语花似的美人儿。
韩湘兰心里憋着一口气,她必须要趁还年轻,赶紧的生个小皇子出来。不然的话,随着年老色衰,深宫之中焉有她韩湘兰的容身之地?
怎么说呢,越是读书多的人,尤其是高学历的女性,想法也就越多。
韩湘兰出身于幽州的豪门韩家,她自小就接受的是帝王将相之学,见识的是刀光剑影的争斗,看惯的是年老色衰的被男人抛弃。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韩湘兰的亲娘,韩匡嗣的发妻,刘氏夫人。
刘氏夫人年轻的时候,长得可谓是花容月貌,格外的标致,韩匡嗣费了老鼻子的劲儿,才将刘氏夫人娶进门。
然而,再漂亮的女人,总有色衰的一天,刘氏夫人也不例外。
当时,年过四十的刘氏夫人,依然风韵犹存。但是,韩匡嗣已经移情别恋,连续纳了两个美貌的小妾。
基于惨痛的教训,韩湘兰的男人又是好色如命的李中易,她对于男人的宠爱能够延续多久,还真没有多少信心。
李中易搂着女人,又想了一阵子的心事,见韩湘兰一直没说话,就问她:“怎么不说话?”
韩湘兰偷偷的翻了个白眼,心说,你的伤春悲秋,怀古忆旧,她哪敢擅自打扰啊?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李中易的发问,韩湘兰又不能不答,她只得怯怯的说:“皇上,臣妾想要个儿子。”
李中易不由哈哈一笑,这女人真的是聪明绝顶,她明明是想迎合他的恶趣味,却拐弯抹角的扯到了床第之事,不愧是韩家的嫡女。
韩湘兰想生儿子的念头,李中易其实也是知道,只是,她侍奉枕席的次数也着实不少了,肚子始终没有动静,好象也怪不得他吧?
船队由滨州的入海口,进入黄河之后,由于李中易没有征用民夫拉纤的恶习,航行的速度很自然的减慢下来。
慢一点就慢一点,反正也慢不到哪里去,总之就一句话,宁可慢点行军,也尽量不要扰民。
李中易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他的民本思想,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要强得多!
征用纤夫,是这个时代河流沿岸的官府,比较普遍的一种扰民的恶习。
实际上,征用纤夫,是草民们服徭役的一种变种。纤夫不仅要出苦力,更需要自带睡具和干粮,动作稍微慢一点,就要被差役们鞭打或是责骂,可谓是苦不堪言。
李中易登基之后,除了修路架桥垒大坝之外,一律禁止地方官府征用民力。
之所以没有完全禁止徭役,主要是修桥铺路等公益事业,确实投资巨大,需要全体民众的主动参与。
但是,修桥铺路垒大坝的公共工程中,凡是出工的劳动力,都由朝廷出钱出粮食,并发给路费。这就在最大的限度,禁止了滥用民力的地方恶习。
在这个时代,由于征发徭役格外的方便,地方官们可以拍着脑袋就让草民来服徭役,却没有任何的约束机制。
所以,民间常有一句话,徭役之苦,比天高,比海深!
李中易登基之后,果断废除掉免费征发徭役的政策,确实是一件深入人心的重大善政,并赢得了屁民们的一致支持。
说白了,以民为本,这就是李氏强汉朝的执政基础,必须坚定不移的坚持下去!
俗话说的好,男想女隔重山,女想男隔层纱。
等李中易从熟睡中苏醒之时,天色已经全黑,他瞥了眼依然在酣睡的韩湘兰,不由微微一笑: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熟妇,此言果然不虚也!
船队驶到博州的时候,李中易接到了左子光发来的八百里加急书信。
京城里,一直有人不服李中易的统治,李中易早就知道了。
可问题是,这些人连一兵一卒都未掌握,就敢屡次三番的找李中易的麻烦,这就完全超过了李中易预料的范畴。
是谁给了这些人闹事的信心呢?李中易一直有些想不通。
让李中易啼笑皆非的是,朝廷里失去权柄的旧系武将们,他们一个个都乖得狠,丝毫也不敢扎刺,任由李中易摆布。
武夫们都只认拳头,谁拳头硬,谁就是大爷,愿赌服输的态度,也都格外的端正。
客观的说,李中易掌握之后,文臣们失去的权力,比武将们要多得多!
就李家江山的基础而言,军队一直被条令所严格的约束着,绝对不许乱动,并且也适应了分权制衡的基本原则,所以,军队稳如泰山。
然而,从后周开始,就已经逐渐发展壮大的文臣势力,却极为不驯服,屡屡想给李中易颜色看。
这其中的核心,在李中易自己看来,主要是儒生们既无法影响他本人的决策,又和他的继承人们关系甚远。
读书人看问题都比较长远。如果,让李中易把继承人不拜儒师的“恶习”,变成了传统,文臣集团的权力基础,势必大打折扣。
所以,当左子光来信之后,李中易略微考虑一下,便在书信上批了八个大字:除恶务尽,勿枉勿纵!
左子光很快就接到了批复,他向来嫉恶如仇,并且一直主张除恶务尽。
既然,拿到了李中易给的尚方宝剑,左子光毫不含糊的约李延清和李云潇见面。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约在了缇骑司的左衙之中。缇骑司左衙,其主要职责是,缉拿要犯,打击逆行。说白了,也就是缇骑司的执行机关。
警政寺中,李延清的杂事比较多,他答应两个时辰之后见面,李云潇今天正好事儿不多,也就早早的到了缇骑司左衙。
李云潇进入大门后,迎面就见身穿一袭白衣的左子光,笑吟吟的站在台阶下面。
“哈哈,将明兄,我可听说了,你要大干一票?”李云潇打着哈哈和左子光拱手相见。
左子光笑吟吟的说:“我手头人少,所谓的大干一场,必然需要你的鼎力支持。”
李云潇又是哈哈一笑,说:“皇上都下了密谕,我哪敢不听你左将明的调遣?”
大家都是老兄弟了,左子光是李中易的关门弟子之一,李云潇是李中易心腹大将中的心腹之臣,彼此之间的地位大致相仿,也都没啥好客气的。
依然是老规矩,左子光在小黑屋里,准备了几样下酒的小菜,和一坛子“状元红”。
李云潇进屋看见那坛子特酿的“状元红”,不由微微一笑,别看左子光是位高权重的缇骑司提督,他想合法的搞到这种特酿的“状元红”,实际上也不太容易。
这种特酿的“状元红”,受黄景胜的直接管辖,没有他批的条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拿不到半盏。
黄景胜是什么人?那可是李中易唯二的结义兄长,位高权重的三司使,也就是李中易的钱袋子。
别看左子光在旁人面前,声势震天,活脱脱赛阎王的存在,在黄景胜的面前,却实在没办法摆谱。
李云潇老实不客气的倒了杯酒,仰脖子一饮而尽,抹了把嘴唇,叹道:“痛快,痛快,真痛快啊,端的是好酒!”
左子光微微一笑,此次行动,需要九门提督和警政寺衙门出力甚多,不然的话,他也不舍得拿出特酿的“状元红”,用来款待李云潇和李延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