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楼(1 / 1)

日暮下的天光轻柔地洒在天地万物之上,映着万家灯火初上,显得格外温馨宁和。

这大抵是一日之中最让人心安宁的时候了。

“阿熙...”

微微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清妤慢慢地转过身去。

絮儿扶着季熙从未央阁后院的一处假山中走了出来。

这是出未央阁的路的其中一条。

清妤看了看天色,时间刚刚好。

不过此时季熙的情况却很不好。

衣衫褴褛,浑身是血。

不过絮儿却好像没有什么事。

“姑姑,求您救救他。”絮儿看到清妤,眼里闪过一道光,立刻向她哀求到。

清妤疾步上前,快速封住了季熙身上几处大穴,又拿出一颗丹药给他服下。

他苍白的脸色才微微有些好转。

“多谢...”季熙示意絮儿放开他,自己支撑着站了起来。

“请姑姑转告公主,季熙贱命一条,公主随时可以拿去,但是...”他说着,目光落在了絮儿身上。

清妤会意。

“季公子,公主她自有自己的考量,还请公子安心休养,公主不日就会传召公子。”清妤说着将一个药瓶和一把钥匙放到了絮儿手里。

“这药一日三次,每次一颗,另外未央阁出去向东一里再向南百步,是忘忧居所在,你们二人可在那里歇息。”

清妤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何?”

清妤看了看案牍前专注于兵阵图的月清歌,想了一会才开口道:“季熙确实通过了那些机关,只是受伤不清。”

“正常,他身边可带着一个累赘。”月清歌头也不抬地说道。

“公主,季熙刚才似乎...对公主这次考验很是不满,大抵是因为威胁到了絮儿姑娘的安危。”清妤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月清歌将兵阵图收了起来,转身走到了窗边。

从这里可以看到忘忧居的点点灯火。

今日刚刚踏入未央阁的季熙,带着一身戾气和几分自傲。

可这一切,在那个名为絮儿的姑娘身边,却悄然化成了刻意相护的温柔。

今日的考验,确实也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恐怕最开始的他都没意识到其中的凶险,所以才导致了他与絮儿遇险。

若说季熙之前与她说话步步都是试探,句句皆是考量。

那么他从假山那里出来的时候,她在楼阁之上,看到他终于放下所有面具,用一种坚决的姿态去维护另一个人。

他怎样没关系,他明白公主府深不可测,甚至他可能觉得与她月清歌做交易是与虎谋皮,但是他都不惧,但是这些的前提是。

不能动絮儿。

这样暴露自己的软肋,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他并没有因为仇恨就忘记了自己柔软的一面,这样说来,絮儿之于他,是他此生之幸。

“疏楼今日在做什么?”

月清歌突然转了话题。

听到疏楼二字,清妤不由得面露苦笑,“他从来这里,就没有消停过,除了这未央阁,这公主府上下恐怕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了。”

“姑姑这话可就说错了。”月清歌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抬手就将案牍上的笔飞快地向着房梁掷了去。

清妤顺着抬头望去。

青衣劲装的少年慵懒地半倚在房梁之上,左手提着一壶酒,漫不经心地饮着。

而他看到毛笔飞来,几乎动都没动,懒懒地偏了偏脖子,毛笔就与他的脸只有分毫地擦飞了过去。

只是在飞过去的时候,落了几滴墨汁在他的莹白如玉的肌肤之上。

在死一般的寂静了一瞬之后,传来了清晰的酒坛碎裂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少年的哀嚎。

“你你你...”疏楼翻身而下,指着月清歌气得颤抖。

然后他立刻从怀里掏了一个极为精致的手帕仔细又嫌弃地擦起脸上的墨汁,只是怎么擦都是乌黑一片。

原本俊美无双的面容此时倒是显得有些滑稽。

“疏疏,好久不见。”月清歌坐到了他面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扭曲的表情。

“这就没意思了啊,我好心来看你,居然这么对我...”疏楼冷哼一声,傲娇地别过脸去。

“姑姑,这墨汁怎么擦不掉呀?”月清歌不理他,而是转眸看向了清妤。

清妤了然,忍住笑回道,“公主,这墨汁是皇家专用的夜雾石磨成,一旦沾染上,需得用清水洗上好几日才可。”

“月清歌!”疏楼一蹦到了月清歌面前,“我我我...专门来看你,你就这么恩将仇报啊,再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怎能如此对我...”

“说人话。”

“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我昨日才与吹杏楼的颦儿姑娘说好了今夜会面,不能毁在我这脸上呀。”

“用无根之水洗洗就好了。”

疏楼闻言立刻倒退几步,有点不相信地问道,“真的?”

“不信就算了。”月清歌说着就起身抚了抚衣袖,往里走去,“送客。”

“我信。”疏楼立刻又可怜巴巴地看向了清妤,“那就劳烦姑姑了。”

清妤看了看月清歌,见她颔首,便下去取无根之水了。

“这几日你给我消停点,这里不比隐月,并且天机楼马上要开启了,我给你的图纸看得如何?”月清歌一挑眉,疏楼就赶紧把头转了过去。

“今夜天气不错啊。”

“过两日,我会往你的归庭居送一个人。”月清歌收回目光,有些意味深长地说道。

“你...莫非要送我一个美人?”疏楼贼兮兮地把脸凑了上去,“不会吧,你现在如此懂我了?”

“美人倒是美人,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有福消受。”月清歌想了想季熙的面容,眉目清隽秀气,倒算是个美人吧。

“那你放心,小爷我最有福了。”疏楼嘿嘿一笑,大喇喇地坐到了月清歌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

“图纸我看过,应当没什么问题。”疏楼突然正色道,但依旧是让人感觉不可靠的样子。

“我要的可不是应当。”

月清歌扶额,她这边已经再难有进展,如今多了一个季熙,希望他和疏楼能研究点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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