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1 / 1)

已经过了春分,繁华的太澳京城城本该温暖迷人,可是最近总是淫雨霏霏,整个空气中都散着一股发霉的味道,让人打心眼里面反感这季节。

在皇宫内的一个荒废的宫殿门外,几个年纪相仿的绿衣宫女正聚在一起说些什么。

一个圆脸的宫女忽然看见一个神色匆匆的嬷嬷出来,便急忙上前拉着嬷嬷问道:“贵妃娘娘死了没有?”

那嬷嬷暗颇为不屑,还呸了一声,道:“死不死都不成了,都打入冷宫了还整天端着贵妃的架子,都残废那样子,还能打翻御赐的圣物,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皇后娘娘处置贵妃娘娘的日子,大家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件事千万要掩盖过去,不要给皇后娘娘生事。”

这就是嬷嬷出来的目的,宫中人多嘴杂,怕几个年轻的宫女不懂事乱说话。

一个瓜子脸的宫女十分懵懂,道:“还真是奇怪,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都是一个父亲,怎么看也是亲生姐妹,可是贵妃娘娘为何要做出那样的事情,居然胆敢陷害皇后娘娘未出生的孩子?”

圆脸宫女拉着瓜子脸宫女的手,嘘了一声,道:“你小点声,皇后娘娘待我们向来是好的,我们更要维护她的名声,这是贵妃娘娘的错误,是贵妃娘娘心肠恶毒,我们的新皇后人缘可是好得很。”

于是几个宫女开始一边沉默,一边仔细听着宫殿里面微小的声音。

一般说来说,秋风扫落叶是亘古不变的常识,可是现在,一股阴凉的风刮过,一些老绿带黄的叶子顿时脱离树干,被风扫的细碎作响。

一片叶子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碰在一个牌匾上,原来还是描金的牌匾,似乎被孤独和绝望侵蚀了多年,变得斑驳无比,甚至仔细的看,才能看清楚上面的几个字,丰融殿。

那几个字明明锋利无比,宛如女主子骄傲的风骨,但是现在看上去,有点凌乱的落魄之感,就像一个铮铮铁骨的人,被削掉了腿骨,变得无力支撑风雨飘摇。

殿内一个消瘦的身影无力坐在地上,十分寂寥,光滑的里面衬托女子清瘦的面颊和绝望的眼神,但是更见容貌中的一股子清绝之色。

即便是容貌清绝,如那荷花瓣般细腻的轮廓,也掩饰不了女子明显的缺点,那便是女子的左手曾经被炭火灼伤过,整个手指头已经紧紧的粘连一起,而右手,似乎被滚烫的水严重的烫伤过,皮肤皱巴巴的不说,还五指弯曲,似乎根本伸展不开。

女子的脸上的傲骨和自卑之色相互杂糅,变成一股被人窥视丑陋的悲伤之色。

她的四周散乱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若仔细一看,便看见三尺白绫,一把剪刀,和一杯毒药,不过毒药已经被打翻在地上,由此能想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狼狈女子的面前,是一个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身下一条暗花细丝褶缎裙,头上是繁复无比的缕鹿髻,戴着各种珍贵无比的珠翠,富贵女子和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一个形如枯槁,一个神采飞扬,若是仔细看上去,二位云泥之别的青年女子有五分相似,甚至能一眼看出是姐妹关系。

“妹妹,你这是何苦呢?你害死了先皇后,现在又害的我腹中的胎儿早死,陛下仁慈,留下你的全尸,你若再如此执拗,陛下定会削掉你的贵妃之位,以一个谋害先皇后和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到时候就是乱葬岗。”

富贵女子段悠兮虽然笑意盈盈,但是说话的语气带着嚣张的得意。

段葛兮抬着头,看着面前穿着皇后新服的段悠兮,眼里鄙视道:“谋害二字何从谈起,我不喜欢先皇后,我也不喜欢你肚子中的孩子,可是我段葛兮从来就是堂堂正正,尽管是女子,我也不会做哪些腌臜事,莫须有的罪名,你们扣的很牢固的,五年前先皇后死,她的家人害了我的双手,现在我的双手残废至此,你们就三番五次的羞辱我,当真是我的好姐姐。”

地上的女子就是久居冷宫的段葛兮,若是在五年以前,她是皇上秦秀逸名义上最宠爱的妃子。

明明是最宠爱的妃子,可是秦秀逸在揽着她腰肢的时候,总是会说:“为了朕的江山社稷,朕一定要做到雨露均沾,葛兮,你别怪朕,朕也是万不得已。”

那时候段葛兮在秦秀逸的面前,总是保持着一副深明大义,不屑争风吃醋的样子,对秦秀逸道:“皇上尽管去,妾身理解。”

于是秦秀逸便转身就走,他的背影总是那么决绝,段葛兮忍者心里的失落,在丰融殿彻夜的弹着琵琶。

后来,先皇后薛善雪,不知怎么的来找过她一次,吃了一点丰融殿的东西,回去后就毒发身亡。

第2章:喋血凰命下

于是秦秀逸毫不客气的将她禁足在丰融殿,薛善雪的父母对了惩罚她对薛善雪的谋害,先把她的左手放在炭火里面烧,当时是冬腊月,没有大夫的精心救治,她的左手一直溃烂道到开年的四月份,站在那里,手上的肉就直接往地上掉。

后来,她的左手彻底的残废了,只有一只右手,可是段葛兮的手实在是太美,有一次被一个宫女“不小心”的撒上热水,从此两只手都残疾,秦秀逸把她足五年,直到丰融殿成了冷宫。

现在,就在半个月之前,不知怎么的,有孕的良妃段悠兮,就是段葛兮的姐姐,突然被册封成皇后。

在册封大典的那天晚上,段悠兮在丰融殿穿着皇后的服装,对着段葛兮喝了一杯酒,结果就滑胎。

后来,秦秀逸毫不客气的要给她死刑。

所以现在,段悠兮亲自站在她面前,高傲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挑衅,段悠兮就是想看见段葛兮跪地求饶,眼神惊恐。

因为原来在段府,段葛兮虽然才华不如她,但是段葛兮骨子向来高傲,就像宁折不弯的竹子,

于是京城的才子便送给段葛兮一个号称,叫做“竹女。”

这称号不是对段葛兮的赞美而是讽刺,可就是这个称呼,让段葛兮出名了,甚至有一段时间还掩盖了她的风头。

段悠兮虽然是才女,但是她的性格向来隐忍的很,更是审时度势习惯,还圆滑的根本挑不出任何错处,所以她就算是才女的名声,也比不上“竹女”二字的更宽更深的含义。

段悠兮向来就痛恨段葛兮,痛恨的不得了。

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亲段鹄,就是官拜一品的太傅大人,也是秦秀逸的恩师。

段葛兮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庶女,可是有一天,她的“母亲”吕月姝娘成了夫人,段葛兮自然就是嫡女。

说来也奇怪的很,吕月姝明明是段葛兮的生母,可从小到大只对段悠兮好,就像段悠兮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一样。

没有想到后来还真的是。

吕月姝用尽一切办法,把段葛兮塞给当时还未登基的秦秀逸,一步成妃。

后来又要段悠兮在身边侍奉,说是姐妹在宫中一起有个照应,段葛兮不知道自己不是吕月姝之女的秘密,只能遵守。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先皇后死,段悠兮作证是段葛兮害死了先皇后薛善雪,于是段悠兮被秦秀逸封为良妃。

不久后良妃怀孕,在册封在之后,被段葛兮害死腹中胎儿,所以段葛兮沦落成这步田地。

为了击溃段葛兮眸里面的傲气,段悠兮凑近段葛兮的耳朵,道:“吕月姝不是你的生母,她是我的生母,先夫人夏羽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的母亲当初只是一个姨娘,和你母亲一起有孕,为了生在夏羽之前,她使用了催生的办法,让我和你一起出生,为了我嫡长女的身份,吕月姝个人上演了一出换女的办法,你本该是嫡长女,可惜你不仅晚出生一个时辰,而且还由嫡女变成了庶女,哈哈哈哈,你的亲生母亲就是夏羽,是夏羽,是先夫人,不是现在的吕月姝。”

段葛兮毫无波澜的眼神,顿时掀起来翻天巨浪,这怎么可能?

她微微抬着头,看着得意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段悠兮,怒恨道:“段悠兮,你别胡说。”

段悠兮看见段葛兮眼神里面的情绪,幸灾乐祸道:“胡说?我可没有,你还记得你十三岁的时候,我不小心害死了先夫人夏羽,现在的一品诰命夫人,吕月姝她是多么的关心我,是多么的为我着急,为了保住我,她亲手把你推了出去,众人的眼里,你可是吕月姝的亲生女儿啊,她当时为了我,把十三岁的你送入远在百里的白鹭庵,你还记得吗?”

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

段葛兮身子的力量几乎被完全的抽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夏羽被段悠兮不小心喂错药毒死,被吕月姝发现后着急不已。

迅速的权衡之下,吕月姝难得捧着段葛兮的脸,告诉她,让她去家庙为夏羽超度,忏悔,念经三年。

段葛兮自然是不愿意,可是为了博得吕月姝的喜欢,她硬着头皮同意。

于是吕月姝博得一个贤妻良母的名声,为了先夫人,宁愿处罚自己的“女儿”,同时待“继女”如真正的掌上明珠。

呵呵,咳咳咳……咳咳咳……

吕月姝,段悠兮,你们害的我好惨,好惨,这辈子我是白活了。

为了给你们铺路,奉承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

段葛兮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她抬着双眸,看着外面的变幻莫测的天空,接着转而死死的盯着段悠兮,道:“若有来生,我一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为了不让自己双手接触那些三尺白绫,毒酒而显得滑稽无比,她垂下宽广的水袖,紧紧的包裹住自己残废的双手。

便奋力触柱而死。

身死,恨不灭,身死,恨更浓。

太澳城外,往西一百里的地方,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观山钟灵毓秀,青翠葳蕤,万木林立,众芳纷郁,纷枝炫绿。

这么隐秘幽深的山林之间,有一个半新不旧的庵,名唤白鹭庵。

白鹭庵地处位置十分幽静,所以即便是过了处暑,都感觉不到有多么的热。

此时的白鹭庵院子前面,一个名唤靛蓝的丫鬟,神穿着一件薄薄的苎麻衣服,一条简单的阔腿裤,显得清爽大方。

只见她坐在一个凉爽的石凳上,胳膊搭在一个石桌上,桌子上放着一壶酸梅汤,还有一小碟黑皮瓜子,旁边是一个扫地的扫帚,可见她是被指派出来扫地的。

不过看这丫鬟的样子,居然比房间里面的主子过得还要惬意。

可是这丫鬟靛蓝的脸上并没有几分开心的样子,反而一边嗑着瓜子,喝着酸梅汤,还一边抱怨道:“小姐都不知道病了多久,还不好起来,若是不好起来,我以后怎么回去,我可不想在这里呆一辈子。”

她在这里整整三年了,小姐来时候十三岁,现在小姐都十六岁了,可是自己呢,也十八岁了。

在这样耗在这里,她确实有点不甘心。

她突然想小姐若是死了该多好,可若小姐死了,她又如何回家?如此矛盾纠结让她更加烦闷。

距离靛蓝不远的地方,有一扇窗户,阳光透过大树,跳跃着光芒,在床上女子的脸上轻轻的抚摸着,就像要唤醒床上清绝如莲花般脸庞。

女子面色苍白,透露着自己病身已久的情况。

可是不知何时,段葛兮忽然睁开双眼,原本纯净的眼眸,被晕染了一层深深的恨意。

恨归恨,待她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之时,惊愕片刻后,再看看自完好无损的手,十指头纤纤,嫩白如玉,这双手上一世在宫中不知道被多少女子羡慕,后来落魄连一个宫女都能嫉妒的用开水烫了她的手。

段葛兮用力握了握自己的手,有点感觉,双手能动。

忽然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她头脑迅速的绽开,那就是重生。

难道自己重生了,刚才分明是恨的要死,可是触柱之后含恨而去,可是看这情形,只怕真的重生了。

若不是重生,她的手为何会好,她为何会在这个环境?

她的眸子顿时逼退了所有的情绪,还是换上那清纯无害的双眸。

因为她即将要面对是外面叫做靛蓝的丫鬟,这个丫鬟上一世一直跟在她身边,进宫成妃子,都是她近身服侍的。

她总以为吕月姝是她的亲生母亲,靛蓝是吕月姝的人,必然是对她是忠心的。

殊不知,靛蓝总是在她面前说段悠兮的好话,害的她被蒙了那么久,养虎为患,害死了自己的命。

上一世靛蓝一直抱怨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还心存愧疚,于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送给靛蓝,都是首饰之类的,就是为了安抚靛蓝。

可是现在,她觉得这简直是滑稽至极。

吕月姝,这些年你总是变着法子收拾我,夺了我的嫡女之位,,害我和真正的生母夏羽生死不能相认。

段悠兮,你处处圆滑处事,人缘极好,前世给我穿了不少小鞋,这一世我让你们统统不得好死。

吕月姝和段悠兮,还有那个现在还是成王的秦秀逸,这些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段葛兮心里升腾起滔天恨意。

但是她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也是她从来不肯做的事,就是去白鹭庵的前殿,给真正的生母,当朝太傅的原配夫人夏羽烧一炷香,磕几个头,表示自己的的忏悔。

随着木门吱呀一声,一个穿戴还不如靛蓝的女子走出来。

靛蓝一惊,小姐好了?不是都不能下床了吗?

看着靛蓝的表情,段葛微不可见的一笑,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她病重无比,静娴师太给京城的太傅家写了一封信,于是很快被接回去。

因为她要作为段悠兮的垫脚石,吕月姝是不会让她出事的。

当时她还以为吕月姝是关心她,还抱着吕月姝哭了天昏地暗。

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的很,上一世回到京城一年后,机缘巧合之下,她得到一个“竹女”的美称。

就是因为她自尊心极强,宁折不弯,不肯求人,即便是被人欺负,她也不屑于挂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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