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失踪(1 / 1)

吃完饭,鹿鸣也不等吩咐,自个儿去厨房把碗筷洗好。

见屋角有把大扫帚,立刻拿起,到院子中扫雪。

喜儿憋着嘴,气鼓鼓地看着。

早上的时候,陈氏还说要扫雪,这自然是喜儿的活儿。

可安郎说,扫了又会下雪,喜儿也就没理会。

怎么回事,一来就抢着出风头。

真是能耐了他!

喜儿发觉,这人真的是令人生厌。

鹿鸣将院子里的雪堆在一处,然后用铲子移到了门外。

还把大门外的雪也扫开,露出一段大约五六米的路。

鹿鸣不仅是勤快,或者要赢得主人家的喜爱。

也是动起来更暖和些。

总不能说是进来做长随长工的,结果就窝在火盆边吧。

而且,鹿鸣不喜欢欠人情,安家确实帮了自己,也的确要做点事偿还。

普通家庭,也没什么祖训的,甚至连考大学选专业,鹿鸣都只能靠感觉,家里给不了什么意见。不过鹿鸣就记得父亲一句话:不要欠人情。鹿鸣有时候想,如果讲这句话作为家族箴言的话,是不是也有点小说权利的游戏中狮家“兰尼斯特有债必偿”的感觉。这么想想,其实人类的智慧,很多时候是超越阶层的。

雪扫完了,鹿鸣又跑到柴房。

柴房除了稻草,有一边墙全是垒成小山的木柴。

都是三尺长,人腿粗细。

这些粗大的木柴自然不便生火,鹿鸣找到斧头,开始劈起来。

喜儿脸更青了。

这是诚心不想让我好好过啊。

一抬头,正看见主人安郎。

喜儿嘟哝道:“老爷,这木柴也不缺啊,没必要急着砍出来。”

安郎笑道:“劈出来也好,算了,你叫他过来吧,我有事跟他说。”

喜儿立刻跑去喊鹿鸣:“嗨,老爷喊你过去呢,别干了。”

鹿鸣拍了拍手,跟着到了安郎面前。

“老爷何事?”

安郎道:“我要去县衙仓廪一趟,你拿个米袋,跟我去吧。”

喜儿急道:“老爷,你早上不是说了,让我跟你去吗?”

安郎道:“喜儿,你就留在家好了,多帮衬点大奶奶,那柴劈出来好烧些,你就去劈柴吧。”

喜儿的脸一下垮了。

从前安郎外出,总是自己陪伴。才一个时辰,家中地位就有不保的感觉。

但老爷发话,他也不敢违拗。

安郎和鹿鸣出了门,一路上安郎不时与人作揖行礼。

鹿鸣慢慢将这些礼节套路记下来。

通过安郎与旁人的交谈,鹿鸣也得知了安郎的全名,叫安顺义。

这个世界读书人颇受重视,路人有的喊安郎为安秀才,安郎怡然自得,看来是有秀才功名。

遇见持剑捉刀的陌路强人,安顺义还是要乖乖闪躲在一旁,不敢冲撞。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到哪里都是这个道理。”

安顺义叮嘱鹿鸣,“切莫惹是生非,现在乱着呢!”

鹿鸣笑着点点头。

安顺义去的是县衙后面的仓廪,喜气洋洋,径直进了门,自顾自地去找管钱粮的主簿说话去了。

一个小吏引着鹿鸣去了仓廪门口候着,只片刻便出来,给了鹿鸣大半袋粮食。

鹿鸣一看,袋子里装的是脱壳去糠的白米。

作为秀才,安顺义每个月都能在衙门领取一份钱粮的补贴。

读书人自然不屑于干这种体力活儿。

如果不是鹿鸣,那么就是喜儿来。

鹿鸣毕竟营养更好,年龄也大些,扛起几十斤米,比喜儿轻松多了。

安顺义心下略略满意。

出了仓廪,安顺义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你先把米送回家,然后到私塾来找我。”

安顺义说了从家里到私塾的路。

鹿鸣应下,却是不信安顺义会这么信任他。

毕竟是大半袋白米,看得出来,在这个时代,白米还是很不错的东西。

鹿鸣一面回去,一面找机会悄悄看后面。

果然,让他看到了安顺义一闪而逝的衣角。

不由笑了,这个书生也不是个迂腐的书呆子,还是有防人之心。可以预料,鹿鸣若真是偷米跑了,安顺义毕竟是个秀才,登高一呼,就是县令大人也会派衙役来帮他捉人。

鹿鸣将米送回了安宅,又立刻出来。

安顺义的想法就写在额头上,他当然看得出,秀才有点担心自己对陈氏有不轨之心。

这秀才真是个机灵鬼啊,鹿鸣暗想。

安顺义见他从安宅中出来,就回转前去私塾。

他以为自己的监视没有被发觉,却不知全被鹿鸣看在眼里。

鹿鸣跟了他一条街后,就快步跑回去,把尼泊尔弯刀取了出来,藏在外衣里面,然后才转去私塾。

私塾是城中一大族的宗祠所设,安顺义主要负责为童子开蒙,倒也轻松。

课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一个时辰。

上完课,主家差遣仆人拎了些吃食,有肉有酒。

鹿鸣自然没有这种待遇,只得了主家给的一个冷冰冰的婴儿拳头大的糙米团子,充作午餐。

“安郎毕竟是秀才相公,文曲星下凡,仁义。

乡下贫苦人家一年到头也很难吃到几次白米饭。

大多一天也就两顿饭,辰时一顿朝食,下午申时一顿哺食。

中午还吃一顿的,不多!”

给鹿鸣拿吃食的厨房大娘唠叨了几句,提醒鹿鸣要对主家感恩。

鹿鸣面上笑着点头,心里却想,刘家已经算是苛刻老板了,但是比起安顺义来,简直就是十世大善人。

不过,听上去倒不是安郎无情,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好在自己只是想暂借安顺义家安身,并没有长久的打算,也就无所谓了。

吃完饭,休憩片刻,又上了约莫一个时辰的课,童子们便放了学。

安顺义离开了私塾。

在外面等候的鹿鸣早就把米团子消化得干干净净。

身无分文,饥肠辘辘。

他无奈又跟着安顺义到了一家酒楼。

这酒楼并不完全只是吃饭,楼里有不少卖艺的姑娘,倒像是个专门喝花酒的地方。

包厢里刚到了几个书生。

安顺义进去后,大家行礼落座,添了香茶,说些风月之事,好不惬意。

这时候的桌子并不是地球现在流行的大桌子,而是每人面前一个小几。

又有些乐师捧着乐器进来,众书生一边听着音乐,一边谈论诗书歌赋,聊些风花雪月。

鹿鸣作为长随,留在屋内靠后的地方干坐着,也不用做什么,倒也悠闲。

安顺义聊起诗书,在众书生中倒也不如何出众,但却抚得一手好琴,叮叮咚咚,如清泉流水。

鹿鸣本来昏昏欲睡,却突然听得书生们聊起昨夜天象,立刻精神一震。

“今年的雪来得好快,洋洋洒洒,好一片银装素裹!”

“昨夜即兴赋了一首《雪中饮歌》,与诸君一品。”

“洗耳恭听!”

“请,请!”

“大风起罢雪纷纷,银妆千里问浮沉;铜炉世间事几多,杯中绿蚁歌红尘。”

“妙哉,杯中酒,尘世事,何等洒脱!”

“甚妙,甚妙!”

……

鹿鸣听得嗤地一笑,这些书生厚着脸皮互相商业吹捧,实在无趣。

又听得下面一人道:“这次起风,可又有人失踪否?”

“或许有,但是这城里到处都是武夫,平时消失个把人十分正常。

昨夜风伯过境,自然要带些人走的,只是不曾听得有谁,反正总有胆大留在屋外的,年年皆是如此。”

“我倒是听得张家胡同里,有户人家,都起风了,家里一个姑娘却要去院子里找养的小狗,待到天亮了也不见人影。

那家人支支吾吾,也不敢声张,毕竟说错话,得罪了风伯降罪,更是不妙!”

“噤声,噤声!”有人提醒。

众书生沉默下来,旋即说起其他话题来。

鹿鸣悚然一惊,没想到昨夜留在屋外居然还有这等风险,风伯掳人听起来像是妖孽作祟。

再听下去,也并未有什么有用的内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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